“冬冬,你想不想爸爸?”身著囚衣的男人抱著兒子,親著他的小臉,還沒開口說話,眼睛就已紅了。
在會見大廳等待時還靦腆沉默的冬冬,此時也高興地摟著爸爸,不停地叫著“爸爸”。
一旁站著的冬冬外公,左手因為帕金森病間歇震顫,見到此景,他背過身去,用正常的右手不斷抹著眼淚。自女兒因酗酒于9月中旬去世后,這一個月的時間,兩個外孫和他的生活僅靠每月幾百元的低保支撐——鄉下老屋坍塌,女兒生前居住的出租屋已經幾個月沒交租金,被公益組織“樂山藍絲帶助學志愿者協會”發現時,他們正在大街上流浪。面對鄰居和外孫硬撐起的堅強外殼被女婿羅某一句“爸,我對不起你……”瞬間打破,被醫院確診為癌癥晚期的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否熬到女婿刑滿釋放的那天,到那時,兩個幼小的外孫又該怎么辦呢?
時間倒回到2015年春節,與前妻離婚后外出打工的羅某,帶著女友回樂山過年并準備登記結婚。誰知,老家開副食店的熟人卻告訴他,與他離婚后,長期酗酒的前妻根本沒有能力照顧好女兒:“你女兒好造孽哦,凌晨兩點還在敲我的門,說‘阿姨阿姨還有吃的沒有,我好餓哦!我媽媽睡著了,咋喊都喊不醒。’”自責的羅某找到前妻,準備重新協商女兒撫養權的歸屬,卻發現前妻已有了幾個月的身孕。幾番掙扎,羅某最終決定:與女友分手,與前妻復婚,將兩個孩子撫養長大。
之后,羅某回到老家務工,日子雖不富裕,好在兩個孩子懂事可愛,讓羅某十分欣慰。可就在2019年春節前后,岳父被確診為癌癥,妻子因酗酒數次送往醫院搶救……接連幾場手術費用花光了羅某本就不多的積蓄,好強的他又不想因此虧待孩子,“別人家孩子有的,我的孩子也要有”,為了賺快錢,他鋌而走險,走上了違法犯罪的道路。
2019年9月,羅某因販毒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個月,并于9月24日轉入嘉州監獄服刑。妻子去世的消息,直到這時他才得知。
“睡不好覺,根本不敢去想,想起就要哭,我的兩個娃兒咋個辦哦!”羅某說,如果在看守所就得知這個消息,他可能會有輕生的念頭。
所幸,在愛心人士的幫助下,公益組織籌集到捐款與物資,幫祖孫三人找到了暫時的棲身之所。公益組織為8歲的姐姐爭取到學雜費全免,并準備為她申請低保。4歲的冬冬因為是在家里出生,沒有出生醫學證明,所以一直沒有上戶。緊跟著要上學、要申請低保都需要戶籍,為了證明冬冬的親子關系,派出所需要冬冬的親子鑒定,但冬冬的媽媽已經去世,爸爸又在監獄服刑,怎么辦?
10月12日,公益組織拿著派出所開具的情況說明,來到了嘉州監獄。得知來意,嘉州監獄黨委委員、副監獄長虞遠東向他們做了詳細說明,經上報省局后,告知了需提交的材料及需聯系有資質的鑒定機構。
11月4日,公益組織與鑒定機構再次來到嘉州監獄,依程序提取羅某血液并拍攝送檢者(羅某父子)合影。嘉州監獄開放綠色通道,以最快速度核對文件、辦理手續,為便于采集血液,將會見安排在寬管會見室進行,于是便有了開頭的那一幕……
采集合影
取完血、照完相,這次短暫的會見接近尾聲。羅某抱著兒子,拉著岳父,依依不舍:“爸爸,你再辛苦半年,你一定要等到我出來,我出來之后好好孝順你!”
公益組織的工作人員告知羅某最新的幫扶情況,鼓勵他安心改造。羅某哽咽著再三道謝,他看著鑒定機構的工作人員保存血樣、整理采血工具,沉默數秒后說了一句:“我知道這個兒子有可能不是我的,但從他出生第三天起就是我又當爹又當媽地把他帶大,無論結果如何,他都是我的娃娃。我出獄之后,一定憑自己的雙手,把這兩個孩子、把我的岳父照顧好,回饋社會。”嘉州監獄獄偵科副科長解峻趁熱打鐵,告誡他切莫再行差踏錯,要真心悔過、重塑新生,為兩個孩子做好榜樣。
公益組織幫教
因為出具鑒定報告、為冬冬上戶需要提交羅某的身份證、冬冬的出生日期等資料,家中老人與孩子又無法說清證件存放處,嘉州監獄獄偵科、獄政科民警又先后多次找到羅某跟進了解。在監獄與公益組織的共同努力下,11月11日,鑒定機構出具了鑒定報告,證實羅某為冬冬生父。11月18日,公益組織與媒體記者一同前往羅某老家為冬冬辦理戶籍及就學、申請低保等后續事宜。
11月15日,收到公益組織傳來的鑒定報告的照片,嘉州監獄獄政科民警電話回訪了祖孫三人的情況,并到監區將鑒定結果及最新情況告訴了羅某。這一次,羅某的臉上,終于露出了自入監后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謝謝警官,真的非常感謝!我向你們承諾,不會再犯錯!出獄以后,我會承擔起我的責任,做一個對家庭和社會負責的人!”(四川省嘉州監獄 劉瑩 文/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