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唱支晨歌
有這樣一個黎明,云在聚集
密密麻麻的暗影,仿佛撒開一張網
魚肚白,就是開嗓前的鎮定
游風,笛聲的圓潤撕開過往
時間的鍥子,隔開天際線的曖昧
新的曲調,溫習樂譜新的篇章
屋頂的貓已經疲倦了,它的休止符
停留。在光陰切換的彷徨
晨曲的清嘹,徐徐展開玫瑰般的新暉
影子流轉,吸引更多的目光
房角的暗影悄悄匯起它的和弦
窗口,在沉默一夜后開始發亮
光線的游移,終歸云開霧散
每處疑惑,都會彈奏柳暗花明的橙
黃
天邊漂浮。歌名還有些模糊
前奏,已經在整夜的酵池里醞釀
三段式的曲調,壓低旋律的起伏
副歌的長尾,伴著曙色慢慢上揚
音符蹦跳。或圓潤,或尖利
歌聲的委婉,才能牽出絲絲縷縷的真相
柔弱的云層,捧出七彩的答案
把一夜的探索聚集成能量
警隊的晝夜,輪回出答案前的沼澤
結論就如同朝暾,散發熱度的硬朗
(某夜,采訪了刑警隊的一起案情分析會。通宵達旦,反復論證,看到破案曙光的時候,天色已經泛白)
遲 疑
魚在它的池塘里游泳,每次擺尾都在遲疑
短暫的思維,不足以支撐大小潮汐
對應著,倒映在水中的云光樓影
那處鳥巢,黏住游魚的斷續記憶
池面的風,一陣陣痙攣
耳畔掠過的流云,把目光牽向魚餌
陣痛。波紋是游走神經的布局
鱗片閃動,猶如飛鳥,在它的天地
云朵,棉花糖投放的幻影,誘惑依舊
一池的得失,罨畫寂靜的清碧
施施然,有種自我安慰的寬度
逼仄的心靈,消除不了暮靄晨曦
寬窄的掂量,應是一架平衡的量具
有山水,有風雨,更有山梁的逶迤
魚還在游。猶豫的身影叩問
咬不咬鉤?真的還是弱弱的問題
(在剖析官員貪賄案件的過程中,總會看到,釣魚者布下魚餌,魚兒咬鉤前的猶豫、徘徊。那是內心的掙扎,一念之間,就是不同的局面)
秋色斑駁
秋天的顏色是樹林賜予的
斑駁的刷子,涂抹著葉片的光環
每筆細細的筆觸,歲月就如此盤旋
芙蓉花的眼神,點亮闊葉的清亮
黃葉還沒飄落,剛好敞開自己的燦爛
嫩黃的銀杏,有她的光澤醞釀斑斕
被遲桂花熏蒸過的大樓,身架硬朗
白云如夢境,襯托著絲綢般的藍天
內心的起落,牧歌揚鞭的悠揚遼遠
那大樓中心,紅云就是骨子里的熱度
果實累累的季節,不與每個細節糾纏
法槌響起。記錄著關于收獲的尊嚴
(秋天是收獲的季節。銀杏黃了,楓葉紅了,藍天白云之下,更顯得人民法院審判大樓的莊嚴。那里,是法制尊嚴的象征)
茉 莉
在廣袤的田野,她是清純的
香陣。浮動出芬芳的幾度馥郁
沖擊鼻翼的瞬間,視野豁然貫通
如同青天一鶴那漂浮的白羽
花田的柔波,綠透天涯的初心
參差連曲陌,傳遞迢遞斜暉的序曲
人在草木間,揉進茉莉的雪白
綠茶的碧潭,增添了香魂一縷
溫度的窖池,有時調試不出春秋的尺度
拂拭不到的角落,就是惹動塵埃的機遇
茉莉的花瓣,開始發黃。如蟻附體
斑斑點點的述說,總是新的抑郁
游蛇一樣的竄動,咬噬機體細胞
沒有了清涼的背脊,骨氣開始拮據
癱軟的心智,混沌方寸迷亂如麻
就這樣,霉變從一點一面,再到一隅
毀掉的,是一朵朵渴望清白的夢
把自己逼進歧途,故事從此崎嶇
再好的茶,吸收不了霉變的隱私
滾燙的水壺,沖不掉污染的囈語
(某茶廠的黨委書記為了區區小利,容許收購一批陳舊的茉莉花,用來窨制茶葉。半生清白,一朝霉變。隨案采訪,寫作報告文學《霉變的茉莉花》。)
窗 口
座椅搖動。窗口的光如同金色蜜蜂
密密麻麻,那是塵埃的舞蹈
清澈的心境,對看窗外的麗影
七里香花棚的綠意,纏繞她的蠻腰
看得見,一片亮敞的天光。最初的模樣
有風,有雨,有過往的彩云在飄
懸在半空的記憶與前瞻
匯合起筆底波瀾。有時大波,有時微濤
看見塵埃,總想它落定的寧靜
看見霧靄,思忖出云開日出的明朗
看見冰霜,潔凈的露珠就在意念中閃耀
白云,一塊塊剪碎。縫縫補補
借一些流動的風聲,洗滌悲涼的曲調
草木擺動,定義了定力那穩穩的奧妙
(寫作,坐在菽香里綠蔭染透的桌前,揮筆成文。窗外的風景既單調又豐富,桌椅搖動和草木擺動,對應的,是心旌飄揚幅度的定力)
作者:賈璋岷
參與創建四川法制報社,擔任過報社部主任、副總編輯、總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