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璋岷：法制記者的詩歌筆記 ?（五首）

夜行列車

——致鐵路乘警

暮雨瀟瀟，涂亮泛起銀花的鐵軌

夜行列車的每道窗戶，都是風中的薔薇

絲綢般的滑潤，切進鏗鏘的節奏

托腮而坐，看那遠處的山近處的水

寧靜的感覺在心中發酵

云破處，看那月牙的弱暉

一路風雨到了盡頭，幾千里的牽掛

柔情如夜色沉浮著明媚

等到平坦原野，朝霞狂舞

七彩祥云，就把南下的路追隨

心的路途，在晨風的料理下萌芽

把夢留給一宿的沉睡

勃勃躍動，新的太陽在疾走

縷縷柔韌的云，把星光揉碎

山嵐的清光，拉出霧的琉璃

追風的腳步，一刻沒有后退

山一程水一程的曲折

輝耀出鐵道衛士的警徽

把笑意留給南來北去的旅客

還有七分騰躍三分靜威

02雄風，故事裝滿車廂

像蒲公英種子的絨毛，裂孢飄飛

（綠皮車，曾是記者長途采訪的記憶符號。每一次列車啟動，就徐徐鋪開新的采訪故事。在成渝線、寶成線、成昆線和襄渝線，四條鐵路大干線，都留有車輪與步履鏗鏘共鳴的節奏。那一年，應成都鐵路局西昌鐵路分局邀請，在成昆線采訪，成稿《02雄風在涼山》。那時，人民警察剛換裝，并重新編組，鐵路公安繼續納入公安機關序列，新制服啟用新的警號序列，鐵路公安警號編為“02”。乘警，作為特殊警種，前身之一是東北人民解放軍鐵道兵縱隊護衛隊，后成為鐵路公安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展示鐵路公安形象的標志。同時，從重慶過三峽到川江外，長江航線上，也有乘警編制。1987年，國家頒發的《列車、輪船乘務民警工作細則》規定：乘警是鐵路航運公安機關派出在車、船上管理治安，維護秩序的人員）

云在凝聚

一片片烏金般的云層，在游走

天空之城的燈，到了撳亮開關的時候

帶著陰陽兩極的電子

飛速接近，閃電照亮雷霆的去留

忍耐，是力量的積蓄

每一次鐘擺，聲聲敲擊出沖動的節奏

讓烏云密布成黑幕

揭開黑幕，總有摩拳擦掌的手

翻云覆雨的吞吞吐吐

把玩品咂那火焰紋章的烈酒

云，遮住天空聚得越緊

暗黑時刻，就引出石破天驚的怒吼

狂暴的雨，滌蕩每一個今夜的角落

還星球一個朗朗宇宙

哭泣，如游絲一樣顫栗

烏云的金邊開始生銹

雨過天青，讓陽光晾曬潮濕的心

還有，偽善的美與真實的丑

警車引擎的炸雷

車燈，就是閃電的摧枯拉朽

刺破夜的黑幕，等待吧

一輪朝陽，就要跳出山岫

（檢察機關于1989年開始，組建反貪局，是一個重大的標志性事件。在查獲成渝高速公路發生的貪賄案件中，利劍出鞘，一時多少豪杰，一時多少殘枝敗葉）

霞  光

薄霧散開的時候，天邊亮了

有一種力量推動天宇

魚肚白的糾結，撕破陣陣暗黑

吹彈可破的，曾經是濃密的亂絮

霞光點染層層疊疊的希冀

朝陽，就會捧出一團團堅硬的和煦

等待了一夜的鳥，啼叫得迫不及待

那是全篇樂章的行板前序

婉囀悠長的歌喉，下決心

唱完跌宕起伏的整部歌劇

朝陽，滾燙滾燙的活力

她已經在奉獻輪回的積蓄

霞光，幻化成風一樣的云彩

把故事講得典雅而通俗

云破處，迸射的光波

剎那間，萬朵蓮花的絲絲縷縷

香味，就在心靈內外蔓延

仿佛，陽光晾曬出噴珠的飛瀑

霞光，默默退到遙遠的地方

醞釀新的節奏、新的樂譜

一天的活力，四射出新的復蘇

云彩，再次緩緩流淌匯聚

太陽，開始西斜的時候

熏風的陶醉，開始她的追趨

云層的歌，已經聽到霞光的召喚

紛紛揚揚，點綴出自己的吉光片羽

云和霞，揮動水袖共舞

唱一段青衣謠的飄渺托舉

把陽光收進優雅的浪漫

滿屋，都是霓裳羽衣樂曲

從開庭到休庭，法官的風采

就這樣，如同霞光熱度從不唏噓

有時激情飛濺，如護衛朝陽的云霓

有時循循善誘，如深山的朵朵清菊

（人民法院的每一次庭審，都在明麗莊重的國徽下進行。某一次，寫法庭審判的文章，猛然冒出一句話，“國徽，一片沉穩亮麗的霞”。寫進文章后，深得好評，便順著這個意象，寫下一組詩歌，此為其中一首）

 霧中觀物

霧中的山，把山的皺褶刷成平面

每一處儲藏的陰冷，都無法登攀

曾經明媚的登山棧道，迷失

被水分捻成一根細線

那么豐腴的溝壑，枯瘦如柴

霧氣，把它的秘密灌滿

霧中的花，香味粘稠成混沌的昏鴉

花瓣的邊緣，總有鋸齒般的吮吸磨牙

聽得見每一次花語的呻吟

卻沒有穿透心靈歌詞的飄灑

多想贊美朦朧攪拌的神秘

洞穿不了的，頹然留下勇氣可嘉

霧中的樹，綠葉流淌一地珠露

把一份份心意，指向遙遠的天路

云層也是車輪滾滾的紅塵

逆旅行人，揉不亮疲憊的雙目

述說，留給樹根周邊的芳草

點點滴滴，把迷茫一遍遍細數

把類推的暗器扔進歷史的行囊

無罪推定，拍打出荊棘園林顫動的心房

（1980年代中期，樂山市發生一起指控某企業負責人強奸女屬下的案件。連續數年，輿論不斷，《要警惕“兩面人”》《勞模光榮稱號不容玷污》等報刊文章接連問世，當事人被雙開，勞模獎章證書被收回。在被判處有期徒刑之后，其人申訴不止。五年之后，省高級法院復審，宣布“證據不足，撤銷原判，當事人無罪”。本記者采訪全案，寫作《強奸，沒有證據》，多家報刊刊登，后收入專著《本案報道失實》的“洗冤新錄”部分）

秋風吹過的時候

聽到風的召喚，整整一夜

河岸上，有燦爛的秋色

千朵菊花，綻開新的笑靨

秋天，就是一陣陣金風吹來的

云天一樣遼闊，陽光正在迸射

云朵，從四面八方匯聚

每一片云，都有夢想的清澈

對著江河回眸內心

對著大地說聲謝謝

步履匆匆，踏響泥土深處的厚重

把曾經濃厚的秘密捂熱

歌聲飛翔在云層的邊緣

珍珠般滴落出敲金戛玉的音節

伴隨著清晨嘹亮的鐘聲

迎來銀杏搖動的金葉

在這個秋天，我們集結

方陣里，卷起旌旗獵獵

我來報到，你用微笑讓我入列

（1984年春，四川法制報開始籌建，主管單位為四川省司法廳。四川日報奉命派出饒學成、劉舜泰兩位中層干部支援報社組建，并在各地遴選人員，同時，公開登報在成都重慶兩座城市招考。到年底，人員基本到位。當年10月1日出版試刊號，出版三期試刊號之后，1985年1月1日，出版創刊號。在司法廳領導兼任社長的前后，劉舜泰擔任首任總編輯。篳路藍縷，創業不易，其間悲欣，難于盡述。致敬前驅者和鋪路人，祝愿法治新聞事業不屈不撓，為國家法治建設貢獻力量）

（補記：令人尊敬的劉舜泰總編輯，由于感染等原因，于2022年尾最寒冷的時候，永遠離開了人世。謹以整理出來的當時詩作，紀念這位四川法制報創刊團隊的舉旗人之一）

作者：賈璋岷

參與創建四川法制報社，擔任過報社記者、部主任、副總編輯、總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