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意的棲居——簡析王行水詩歌中的意象美

    現代社會生活節奏越來越快，但生活不能止步于眼前，還要追逐詩和遠方。在這一點上，詩人王行水的詩歌以其質樸簡練的語言和生動詼諧的意象同其它浮華造作的詩歌作品區別開來。樸實的鄉土情結，浪漫的想象，與時俱進的現代化語言運用使得王行水的詩歌有著清新別樣的魅力。研究這種魅力，對于現代社會中人們心靈的凈化和精神家園的探尋有著積極意義。

    學術界熱衷于對已有的名家名著做出新穎的符合時代的分析，而對于王行水這類地方性鄉土作家的關注則明顯不夠。事實上，王行水這位仕途作家的作品值得我們好好研究。現有的關于王行水先生的研究多集中在他的早期的詩文集《泛舟長河》《伴雪起舞》《夢幻夜郎》等作品上。如鄧筱菊的《我寄愁心與明月——試析王行水詩歌的和諧美》(懷化學院學報、2009年)這篇文章重點探討王行水的詩歌對于構建和諧社會,促進經濟建設的重大歷史意義；如楊玉梅的《沉思者的生活牧歌——侗族詩人王行水詩歌的審美內涵》(《民族文學研究》2007年2月)這篇文章重點強調王行水詩歌對于開拓想象空間進行詩歌創作的積極啟示意義；再比如何君林的《伴雪起舞 行吟夜郎——解讀詩人王行水及其“夜郎詩”》(《民族文學》2006年8月)這篇文章重點在于帶人們領略王行水《夢幻夜郎》這首詩的文字之美。總之，學術界現有的對于王行水的詩歌研究都集中于早期的詩文集階段，且沒有比較大規模的關注。但作為一名優秀的詩人，王行水任何時期的詩歌作品都是值得我們關注和推敲的，本文即對王行水較后期于中國詩歌網發布的網上作品進行分析，從王行水詩歌意象中的鄉土情結；其詩歌中樸實的現實意象與浪漫想象的碰撞；其詩歌現代化意象的運用等方面，探討王行水詩歌的動人之處，及其對于現代社會中詩意精神家園構建的積極意義。

    詩歌意象中的鄉土情結

    作為一個仕者，王行水無疑是熱愛自己治下的土地的；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湘西人，他無疑是熱愛自己的故鄉的。那么，作為一個熱愛治下土地和故鄉的詩人，王行水能寫出飽含深情的歌頌故鄉每一寸土地和每一樣事物的詩，就不奇怪了。他的詩作《凝望錦江河》就是這樣一篇對故鄉充滿熱愛的作品：

    為在天地間寫下一個大號的“1”/你終年蜿蜒曲折地不息流淌/把所有歡樂哀傷意志和信念/匯聚成了一路浩浩蕩蕩/巍峨翠綠的源頭多么純粹/梵凈山下的小溪晶瑩透亮/似乎還流出了佛音繞梁。

    我曾從青山岡上縱身跳下/讓你的十八灘盡情地淘洗我的人生/明知道我耗盡一生也只能陪你一程/我還是傾情付出/只想成為你鱗鱗波光中/終于有了倏忽閃耀的一滴/你的清澈讓我讀懂了天空的澄明/你的雄渾讓我感受了大地的豪邁/你的冬夏變幻讓我見證了民族的足音磅礴/盤瓠大王揮舞戰旗升騰起西晃晴云/林則徐借著楊家寨水碾書寫日記/沈從文舞動長河穿行于呂家坪的橘園/江邊飄過滿朝薦的悠長身影/他的鐵骨和睿智/笑罵了從古到今所有蒼生痛恨的幽魂/玳瑁坡上的滕代遠還在揮動鐵鎬/他最早用日月之梭把全國鐵路織成巨網/錦江河梳理我的長發從黑到白/麻陽月映襯我的戀歌從圓到闕/多少次情怯怯忘了表白/多少次愛綿綿步履趔趄/萬千的往事都在錦江河上打了個水漂/只有滔滔的感慨又伴隨著錦江春潮/洶涌而來。

     對于錦江河的愛，在這篇詩作中隨處可見。詩人愛錦江河，因此愛那翠綠的源頭，愛梵凈山下的小溪，甚至為了錦江河，愿意化身錦江河粼粼波光中轉瞬即逝的一滴。錦江河的所有狀態在詩人這里都有美好的解釋。詩人情思悠悠，用壯闊的筆觸描寫了錦江河雄渾浩大的氣勢。盤瓠，沈從文，滕代遠等人物的靈活運用，表明王行水對這些人物的歷史如數家珍，從這片土地上走出來的每一個人，他都熟悉得像多年好友，揮筆之間就將其寫入詩中，其深厚的文學素養得以展現。

     王行水詩歌意象中的鄉土情結隨處可見，在《雪峰山牧歌（組詩）》中，《雪峰香豬》《溆浦鵝》《肖坤和他的猛禽訓練營》都以懷化周邊鄉土事物為起點展開抒情。《雪峰香豬》開頭說:“數千只雪峰香豬組成了美味特戰隊/在雪峰山密林里展開魔鬼式訓練蹦跳鉆逃和摸爬滾打樣樣鏖戰”。多么親切的描述，多么愛憐的口吻。

    王行水寫了很多關于湘西的詩作，《雪峰山花事(組詩)》中有三首詩：《金纓子花開湘妃山》《安幫合作社的芍藥花》《山下花海快樂谷》，這三首詩或描寫懷化周邊小景點，或為合作社做宣傳。詩作《圣人山》寫的是位于湖南省溆浦縣境內的雪峰山脈北支“圣人山”。詩作《好消息》和《花豹香瓜》則是對于懷化鄉土水果品牌“吉果果”的描寫宣傳。詩作《毛驢鋪子》，是對美食新店開業的熱情褒獎。總之，無一例外寫的都是名不見經傳的事物，具有懷化鄉土特色的地理名勝，游樂場，美食鋪子都能成為他筆下鮮活明快的對象，他總能從中得到無盡的情思和深入的哲理思考，再加以細致入微的闡釋，對自己故鄉的熱愛，鄉土情結的濃厚由此可見一斑。

詩歌意象中樸實的現實與浪漫藝術想象的碰撞

    現實中的事物總是明明白白，赤裸的擺在你的面前，美就是美，丑就是丑，其間雖然存在個人眼光的問題，但總的來說，界限還是比較分明的。作為一個文藝創作者，善于發現身邊的美，善于描繪身邊的美，是基本素養。王行水詩歌中當然少不了對身邊事物的挖掘，但將普普通通的事物也能寫的美輪美奐，充滿詩意，卻是他的拿手好戲。以他的詩作《旺溪瀑布》為例：

    一只白虎/它下山的速度/遠遠超過了上樹/在它撲下來的那一瞬間/整個雪峰山都被震驚得/目瞪口呆/紅男綠女們偏不信邪/蜂擁而上像群狼一樣/剛剛咬住它一根白毛/從頭到腳一身冰涼/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條瀑布。在作者眼中卻搖身一變成為一只迅捷的白虎，“在它撲下來的那一瞬間/整個雪峰山都被震驚得/目瞪口呆”。瀑布流下的場景，古有李白的“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今就有王行水的“白虎下山”。白虎，多么兇猛、矯健、靈巧又有力量。你會發現，在白虎這一奇巧生動的比喻下，就連銀河傾泄也失去了靈氣。后文中“紅男綠女”像“群狼”“咬”住“白虎”的“一根毛”，奇妙比喻的接連運用，顯示出王行水浪漫的奇異的想象和卓越的文采，讓你讀罷為了作者的奇思妙想而忍不住微笑。

     王行水的奇思妙想在很多詩中都有體現，比如他的詩《雷擊木》。雷是一種很常見的意象，木也是一種很平凡的事物，在《雷擊木》中，卻把這種平凡常見的事物也寫出了歲月靜好的感覺：一只閃電般的黑燕/掠過一片葡萄園/雷暴大風之后/我成了一棵被攔腰劈斷的雷擊木/赤裸地面對長空大地慢慢回想/青蔥歲月里/  陽光的味道，和茉莉花的芳香

     詩文短小精悍，寥寥數語而已，卻讓你讀后感覺到一種安靜的力量。把雷比作“黑燕”，準確的表現了雷輕巧，如燕迅捷的感覺。被雷擊而攔腰截斷，焦黑的枯木，是具有破壞力的景象，不美的，殘缺的，丑陋的景象。而在王行水的筆下，這樣的枯木意象也是一閃而過，更多的是枯木作為已經殘敗的事物對曾經美好生活的回憶。哪怕已經不再美好，心中也會充滿美好，過去的生活，有“陽光的味道”和“茉莉花的芳香”，是有生命力的。用美好的浪漫想象去彌補殘破的遺憾，王行水的心中，充滿了溫暖的浪漫想象，也充滿了樂觀精神。

詩歌中現代化意象的運用

     王行水先生作為一個行走多年的仕途中人，不能沒有時代的眼光。雖然作為一個60后，王行水先生已經近花甲之年，但在他的詩中，你始終能看到樂觀的態度，奇幻的想象，以及時髦的詞匯，這顯示出王行水先生緊跟潮流的一面。對于一位身居要職，引領發展的官員來說可能不難，但對于一位詩人來說確實難能可貴，值得我們學習。以他的詩《漓江牽出的風景》為例：“一只母猩猩拉著小兒子的手/面對漓江背誦子在川上曰/幾只海豚凌空驚起/曝出的畫面幾度刷屏” 單憑“刷屏”這兩個字，我們就能感受到這位詩人的潮流風趣，我們提起詩，腦海里總是風雅之作，偶爾調皮，但像這樣隨手拈來就能新舊結合的，王行水先生是我見過的第一個。

      再比如他的“吃貨詩”:《洪江鴨子粉》和《安江米粉》。雖然自古到今描寫美食的詩文并不少，但如此大剌剌的將美食直白的當題目的，大概只此一家了。我們熟知的美食詩句大都朗朗上口，蘇軾的“長江繞郭知魚美，好竹連山覺筍香”“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張志和的“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等都是千古流傳的絕句，讓人讀罷不禁饑腸轆轆，浮想聯翩。奇的是，王行水的米粉之作，雖是大白話，卻也讓你口齒生津，生出無限向往。

     在《洪江鴨子粉》中“鴨頭鴨掌要炸至金黃酥脆/鴨肉呈現出正宗的軟熟/配上特制甜面醬，淋香湯，撒蔥花/一碗香噴噴碼鴨肉粉一出爐就載入經典/一道洪江人必不可少的美味早餐又讓煮熟了的鴨子飛出很遠”。看罷會讓你恨不得立馬飛身到洪江，親身去嘗嘗這一地方美食的風味。

     另外，王行水后期的詩歌大部分都是為懷化及其周邊的旅游業，工業，農業產業寫作，我們從名字就可以看出:《通道薇菜》《通道莼菜》《紫袍玉帶硯》《會同魔芋》《沅陵碣灘茶》《辰溪酸蘿卜》《吉果果》《西晃山》《齊眉界林場》。這種詩歌看起來沒什么好寫，因為與現實生活太過接近，也很難寫的出彩。但王行水總能從這些世俗普通的事物中找到讓人眼前一亮的點，也總能聯想古今讓你禁不住贊嘆他淵博的學識，更能從微小的事物中悟出生活的哲學。因此，對于他曾說過的話：“人間處處都是歌，只要詩意地對待工作, 工作便會成為一種享受;只要詩意地對待生活, 生活便會遍地是詩, 遍地是歌。”他是認真的踐行了的。

      王行水寫了許多年詩，從上世紀八十年代就開始寫詩。讀他的詩，不需要懷有太多的敬畏之心，找一個安靜的角落，靜下心來即可。這樣便足以在喧囂之中為自己找到一片心靈的凈土，獲得心靈的詩意的棲居。凈土來之不易，作為一名被嚴重低估了的詩人，王行水的詩值得我們揣摩、敬重，王行水的創作能力也值得我們肯定。現代人尋找詩意的家園，就不能錯過王行水這樣的作家。換言之，王行水的詩歌對我們尋找詩意，尋找心靈家園，有著重要意義。（郭金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