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 蟄
濃云那邊醞釀雷聲。驚蟄的本源是覺悟
喚醒,一種感覺,從遠到近傳遞
醒了,就趕快起身,敢問大夢誰初覺
昏昏睡去,把白晝的紛擾和繁華留在彼岸
寸寸醒來,咀嚼夢中事,肯定聲畫錯位
看春水,靈動流暢在夾岸間脆響
岸邊雜樹,芽頭閃著波光的游移
蜜蜂的舞蹈,閃亮土壤里昆蟲的眼神
雷聲,柔弱新生命,沐浴普照的慧光
自己叫醒自己,雷聲就是春水的推進器
貼梗枝葉綠得深沉,花瘦成李清照的詞句
生與死,她的第一輪,微笑與蹙眉都在風中
花瓣,初春的冷暖交替,切磋成飄飛的密語
蜷縮的殘綢,枯萎了她的華麗樂章
蕊針挺立,灸刺低云貼近的那些蟄伏虬樹衰草
暗藏的穴位,冬葉在枝頭痛感它的熱度發驚
辭別,繁華落盡也是沉重而尖利的警覺
悟透春光,萌發了。揮別了。還有就更新了
隱隱約約,依序而來的蓬勃,躁動頭角須茸自覺
來與不來,雷火豐卦的無常,逝波閃靈的領悟
(行走都市,采訪和編輯每處人事與風景。本詩選自《濯錦江的二十四物候》。3月的驚蟄時節,盛放的花朵如蜀錦般精致華麗,百鳥奮飛,萬物以榮。《月令》中,它的三階段物候,分別是一候桃樹始華,二候黃鸝鳴啼,三候鷹化為鳩。濯錦江邊,貼梗枝葉綠得深沉,花瘦成李清照的詞句;生與死,她的第一輪,微笑與蹙眉都在風中)
金馬河的蘆葦
一片刺目的金黃。河面就像野火舔過的原野
張揚地,把河水切割得支離破碎
頹喪的水,成了馴服的野獸
疲憊不堪的感覺,就像牽出籠子的病虎
等待與人拍照,陪襯怯弱人群的威猛
打著旋兒的風掠過。索索有聲的鐵環
穿成鎖鏈,牢牢拴住困獸的頸項
河水艱難的走向,瞪著茫然四顧的眼神
思考的蘆葦,就是躺平的人群
蘆葦,燃黃成夢想的前世今生
期待一場洪水涌過,哪怕沖破禁錮的堤壩
讓河像個樣子,水有了奔涌的尊嚴
那些躺平的人,沉睡的魔咒隨風而逝
蘆葦就會返青,真正挺立思考的氣節
(《金馬河的蘆葦 》和以下的《斷云》《沙河邊的嫩芽》,三詩選自《都市心情》)
斷 云
都市的上空,有高樓的邊角線切割
風溜進來了,在水泥與玻璃幕墻的森林
無措手足,慌亂思念草坪上的小鹿
懵懂亂撞,目光向四個方向搜索
云,就被亂竄的風拉成一段段碎片
長嘯當歌的欲望,柔腸寸斷溫順起來
黯淡雪山的長云,留在記憶的莽原
斷云也有投影,光折射過來就是彩霞
陰郁的時候,云就眼睜睜被霾色牽連
注定,不能在格子的街區里抒情
沙河邊的嫩芽
風就這樣吹過來了,催落過往
沙河的金柳繼續掉葉,金箔鋪地
草樹的枝頭,挑著風中的精靈
歲月的經脈,顫動它自己的邏輯
縈繞的心事,風一般漫開去
充滿無限想象與希望的額頭
藤絲纏繞,都是經歷過的青枝綠葉
年事的皺紋,漸漸多了起來
一圈圈,對應著沙河漣漪
有時簡練流淌,有時復繁回環
銀亮的發絲,埋伏在經脈深處
兩條復線的重奏,并行不悖
讓即將落完葉的柳條拂肩
穴位的符號就是嫩芽微綻
春 分
春云徐徐展開她的韻致。春分,是中點
分開一種感受,感受新生與衰老的轉換
一半是柳絲的籠煙,一半是繁花的綻放
陰云弄機巧,成就陰柔,陽光的剛烈譜寫新章
春色二分,一分是萌新的喜悅,一分是留戀的衰老
罩天樹蔭,芽頭嫩微淺綠的新生命活潑潑冒頭
二月剪刀,剪掉堅忍枝頭的舊葉,去年的念想
鋪滿草坪,大地翠色,親吻葉脈的絲絲眷戀
欒樹的絳色鈴鐺,招呼著春風春雨的洗浴
虬枝彎曲,爆開芽頭在明麗的云暈里舒展眼神
河岸的梧桐,還有老葉搖著往昔的嶙峋
絨嘟嘟的雀舌,唱開了新一輪霞光的新曲
每一處,灌木清新,葉生石楠挺直柔弱的赤莖
枯黃的草,枕著你草木一秋的艱辛記憶入眠
迎著惋惜的白鷺,翔飛在疲憊背影的不舍回望
早已掉盡黃葉的銀杏,一夜新芽就舒卷成綠暈
高大樹冠的樟木,深綠濃得滴翠,淡青柔得欲飛
一種奢望,老葉猶存在昨夜夢中,新芽噴出鳥鳴
春走了一半,晝夜對開,巡禮大地起伏的湯湯河水
把生與死的悲欣剖開,把新與舊的經歷平分
(行走都市,采訪和編輯遇見的每處人事與風景。本詩選自《濯錦江的二十四物候》。3月的春分時節,晝夜均勻,寒暑平分,花開草翠。《月令》中,它的三階段物候,分別是一候玄鳥至 ,二候雷乃發聲 ,三候陽盛使電。濯錦江邊,陰云弄機巧,成就陰柔,陽光的剛烈譜寫新章;春色二分,一分是萌新的喜悅,一分是留戀的衰老)
作者:賈璋岷
參與創建四川法制報社,擔任過報社記者、部主任、副總編輯、總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