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寫意 (組詩)

□王行水

春雨

天空鼓起所有羽毛
浩浩蕩蕩地飛
微風順翅滑落
空濛著大片凝望

春雨從霧中歸來
揉碎了月光
打濕了回憶

剛剛潛入夢境
又將鄉愁種進土地
農事開始披蓑戴笠
盡翻出一些犁耙山水

油菜地自成曠野宮殿
花兒朵朵照鏡自憐
照出一片金光閃閃
我心是一粒泥
已被哪只燕子銜去
把巢筑在遠方
讓我日思夜想

早晨

出門一對望
相互都感覺似曾相識
這肯定是一個普通的早晨
在春天十分常見

昨夜一場毛毛細雨
像天空與大地的輕吻
天亮了萬物還沉醉其中
地面和樹林雨跡未干
仿佛仍在甜蜜地回憶
回憶中帶著笑帶著淚花

這個早晨又肯定很不普通
昨天見不到明天也難尋
我兩手左右開弓握緊了它
早晨還是流沙般不斷流失
當看到早晨給我一個背影
決絕的腳步漸去漸遠
心頭頓時涌起莫名的惆悵

我用愛用嗔想留住早晨
早晨倔犟地九牛拉不回
匆匆洗把冷水臉對鏡一照
更深層次的感慨浮出鏡面
歲月帶走了多少個早晨
一生的行吟只是讓頭頂飄雪
我轉頭追上早晨幾步
慌亂的腳印對天唱歌

錦和冰糖橙

雪峰山又上了熱搜
物種變異的天堂
又一柑橘新品種
在長壽苗鄉閃亮登場
黃澄澄金燦燦
果大肉多甜香
從罕見夏旱中走出
渾身一派王者氣象

帶著千年古鎮的回憶
鄉村振興新生活的渴望
驚艷了大市場的目光
專家教授蜂擁而至
又是鑒定又是解謎
三塊橙瓣落肚
立馬達成權威定論

將幾枚錦和冰糖橙
熱熱鬧鬧地擺上桌
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竟半天舍不得下口
任甜蜜在心頭翻江倒海
芬芳在眼前肆意飄蕩

戴笠走鬧市

頭頂一片金色的土地
一朵牡丹在上面盛開
二月的毛毛細雨
最適合與斗笠互動共舞
頭戴斗笠穿行鬧市
一下就成為流動的風景

中方古鎮的竹編藝術
在我的頭頂炫耀
沿途遇上的目光和招呼
展示得熱情而略帶神秘

一晃而過的行道樹木
也像在互遞眼色竊竊私議
披蓑戴笠 直與山野為伴
是為農耕勞作標配的水墨

也許很多長入現代的城市
只在菜農和清潔工身上
留下一點卸不下的記憶
西裝革履而戴笠過市
一下把自己凸顯出來
凸顯的自我信心滿滿
頭上的斗笠似乎飛旋起來

我聽見了黃土地的拔節聲
聽見了牡丹花的深呼吸
同時隱隱約約看到了
在春雨綿綿的遠方

前來雪峰山賞花的人們
正你推我搡地排著長隊
我一顆初心跟著斗笠飛旋
旋成蒼穹之中一粒星宿

(作者系中國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