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都河
橘子洲頭
千年的激流沖積
千年的沙石堆積
成就了一座長島
在中流擊水浪遏飛舟處
浮升出“中國第一洲”
西望岳麓山東臨長沙城
青年時代的偉人胸納波濤
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
鷹擊長空魚翔淺底
指點江山激揚文字
環球同此而涼熱
岳麓山的書聲再驚風雨
長沙城的人潮又映天空
一波波網紅魚貫而入
跳龍門似的爭先恐后
湘江,拉動著春天北去
后街
學府與學府擠作一團
誰讓它們共一座名山
不過再怎么擠得不行
相互之間亦達成了黙契
高大的法梧和杜英樹
前瞻后顧地各退半步
讓出了一條共享的后街
后街走過歲月的風雨滄桑
時而喧囂時而凋敝
鼎盛時期一片牛歡馬叫
劃拳聲斗酒聲此起彼伏
商業在后街商得業態百出
五顏六色七葷八素爭奇斗艷
霓虹閃爍日夜招惹著世人眼球
如今已然平靜了很多
日子過得淡定而從容
女老板與快遞小哥閑談
不太計較時間上的受限
隨意泊在路邊的小車與摩托
與混熟了的城管也能拉扯
年輕的戀人歡笑著走過
自然生長的情愛瓜熟蒂落
當年喧囂沸騰的景象不再
洗盡鉛華的豪俠依然還在
炸雞與專業燙染交流手藝
小籠包與牛肉粉私通款曲
煲仔屋開在糧油站隔壁
從此不再為后勤保障發愁
排骨飯與紐約客土洋并列
蘭州拉面與北方水餃掰起手腕
土家醬香餅勸君勿貪食
人到中年更要保持炫美形象
重慶雞公煲聯手溆浦財頭肉
一鼓作氣開通了湘渝風味熱線
臺階的寬與窄
某次參加培訓下臺階時
發現前面有人走路一蹦一跳的
還以為遇上了殘障人士
等輪到自己前行時
竟同樣費力蹦跳
甚至起初還猛然一驚
原來是臺階的設計問題
做兩步不夠,一步走則太寬了
看來,對臺階的寬與窄
如何辯證地把握
使之更加科學、更加人性化
還真是一門大學問呢
蓄勢待發
長著翅膀的鳥雀最占優勢
早早就站穩了春天的枝頭
一直到今晨還興奮不已
嘰嘰喳喳地自鳴得意
雪松用根根松針挑去殘雪
山茶努力安慰暗淡的花瓣
柚樹寂寥地炫耀干癟的果實
紅繼木拼命紅冬青樹拼命青
歐洲七葉樹似乎水土不服
仍抱著枯干的葉不肯松手
大號公孫樹的銀杏真能沉住氣
二月二龍抬頭仍是叉叉丫丫
全身不見一片葉不冒一粒芽
仿佛還裸睡在無土冬眠的夢中
誰能聽見它地下根須的吶喊
發誓蓄足十年功力獻禮新春
要長葉就長出百萬小綠扇
即使遇上炎夏也把它扇回春天
要結果就結出遠勝蟠桃的白果
神仙嘗了也會在人間流連忘返
出門遇雨
千萬不要理怨
一埋怨就影響了欣賞的心情
昨日二月二已然龍抬頭
不多少表示幾滴毛毛雨
又如何體現和證明
春節后開始正式上班
難得的幾個晴好日
人人都想脫掉甲殼飛
春天多好多美啊
儼然頭也不回地來到人間
一夜興奮便起得太早
好像要把興奮讓天地共享
天地都還沉睡未醒
路燈也在半睜半閉地打盹
只驚動了同樣興奮的龍王
打發我幾滴毛毛雨
表達了他的一聲早安
幾點雨滴落在頭上
正好觸發了我的思想
根根發絲蠕動起來
要學習雨后春筍豎成詩行
不過頭顱畢竟不是土壤
經不起雨點的撩撥
我走到一處屋檐下
收起了發絲的浪漫主義
現代城市屋檐又高又寬
甚至騎樓連著廊道
任憑你高昂著頭 放飛情思
猶如龍王放飛雨點
猶如太陽放飛陽光
我在屋檐下看雨點表演
一曲霓裳羽衣又悄然襲來
耳畔似乎聽到了雨點的輕唱
吳儂軟語道 春天春天我愛你
鋒面雨幻影
窗外寒氣逼人
室內熱氣騰騰
試著打開一扇窗
冷熱空氣狹路相逢
扭打得難分難解
干脆搬張椅子
坐在打開的窗口
看看我的坐視不管
冷熱空氣的纏斗
歇不歇得下來
看熱鬧不嫌事小
倒想讓它們越斗越烈
最好斗出鋒面雨來
將我淋個透濕
我心底的某個角落
就徹底長出春筍
若再打賞個滾雷
必定長出雷竹筍
春知藍雷竹筍
帶著風帶著雨
帶著電與光的記憶
支起導彈般的筆
瞄向天空續寫史記
因為背窗而坐
感覺臉龐有些熱
后腦勺有些涼
涼熱在身上瓜分不勻
爭搶了半天勝負不定
鋒面雨終究未形成
起身嚯地關了窗
寒風在窗外大叫
好像頭被夾傷
(作者系中國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