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片飄落在大山里的楓葉,在風的攜帶下,我飄過了大山里的每一個角落,在這里,我被卷入絢爛奪目的春,被淋濕于疾風暴雨的夏,被留于蕭瑟冷清的秋,被埋葬于白雪皚皚的冬……我不僅見證了大山轉瞬即逝的四季,也見證了大山里留守兒童的四季。
春風一揮,花香四溢,我被緩緩帶到一個正雙手環抱著腿的男孩面前。他身上散發的味道似乎與春的香味兒格格不入,一件龐大的短袖籠罩著他小小的身軀,黝黑的臉龐掩蓋不住他稚嫩的模樣,他用粗糙的手將我拾起,躺在他的掌中,我感受到了他凹凸不平的皮膚,那是日積月累由于干活而留下的老繭。此刻,他正用他那雙泛紅的眼睛看著我,繼而又眺望一下遠方,"嘀嗒",一顆帶著溫度的淚水滴落在了我身上,只見他雙唇微張,喃喃道:"爸爸媽媽,我好想你們。"忽然,在他的身后傳來一陣沙啞渾厚的呼喚聲,那是一位來自不遠處的老人,他正佝僂著背向此處緩緩的走來。只見小男孩手一伸,利落的將眼淚一抹,轉身向老人跑去。在這落日余暉下,留下的是一個堅強的小男孩攙扶著老人遠去的身影。
夏雨一襲,水珠四濺,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大雨強制的壓在這泥濘的土地上,焦急且擔憂的望著那一群正急忙趕路上學的孩子。只見那大滴的臟泥水粘在他們的衣褲上,雨水浸濕了他們的布鞋和衣褲,順著他們濕漉漉的頭發滑落。這本應該是泥土、青草相融的雨季的氣息,而此時的空氣中卻多了一絲的心酸與苦澀。在他們這幾歲的年紀里,這段路程理應有父母的陪同,但現實卻是,小小的他們獨自頂著這瓢潑大雨漸行漸遠,或許空氣中的那份苦澀,是來自他們在雨中留下的淚水。
秋風一到,是他們勞累的開始。在天還未亮的早晨,我隨著秋風,來到了一處房檐上。屋檐下掛著一盞灰暗的燈,燈光下一對老夫婦和小孩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很長。他們正坐在小凳子上使勁兒的掰玉米,孩子的速度明顯趕不老夫婦,但仍機械般的工作著。小孩的頭時不時地使勁搖晃著,像是在努力克服自己的瞌睡。雞鳴了,天亮慢慢的亮了起來,小孩嬌嫩的小手,早已掰玉米掰得發紅,他時不時將手拿到嘴邊呼氣, 似乎這樣便能減少疼痛。過了一會兒,小孩起身進屋,再次出來時,已穿上了布鞋和挎上了書包,與老夫婦揮手告別。
冬風襲來,白雪皚皚,我被積雪壓得喘不過氣來。門口那紅色明亮的燈籠將白雪映得些許泛紅,除夕之夜,每家每戶燈火通明,或許是家中只有老人和小孩的緣故,除夕之夜也頗為冷清,只有明晃晃的燈在訴說著過年的氣息。"吱嘎"門開了,一個裹著大人破舊棉襖的小孩獨自走出門外,外面的風呼呼地刮著,小小的他緊緊的裹著棉襖,時不時的從棉襖中探出長長的脖子張望著遠處,似乎盼望著誰的到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他眼中的光逐漸的變得暗淡。一位老婦人走到他身邊摟摟著他,在他耳邊低聲道:"回去吧孩子,爸爸媽媽今年很忙,也不能回來陪你過年,走吧!"小孩耷拉著腦袋,跟隨老婦人向屋內走去。短短的幾步路,可他卻不斷的回頭,像是等待著一份奇跡,"吱嘎",伴隨關門的聲音,似乎也關掉了他所有的希望。
晝夜不斷更迭,四季不斷變換,這群留守兒童,他們渴望的是父母的陪伴和愛,需要的是社會更多的關注和幫扶。我將帶著他們對父母的思念飄向更遠處,向他們的父母傳遞思念,向社會傳遞他們的需求。(鐘祖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