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老話,叫做“雨露滋潤禾苗壯。”而我則認為,禾苗壯不壯,長勢好不好,決定于莊稼人的如何澆灌和精心培育。
中午時分,成都地鐵七號外環線。因趕時間,邁進地鐵車廂,我已是氣喘吁吁。畢竟六十好幾的年齡,加上右腿膝蓋的頑疾,走了一段路,連續下行兩道斜長電梯,七彎八拐,體力就有點不支了。
或許緣于周末,車廂內座無虛席,稍顯擁擠,但很安靜。為了平衡疲憊的身體,我趕緊雙手環抱住正對車門不遠處的一根不銹鋼立桿,左胯順勢貼了上去。瞬間,略感異樣,以為遇上賊了。低頭一瞧,一個小男孩兒正用小手用力推我。小孩大約三四歲,短發,面色略顯黝黑,胖乎乎的。我看他一眼,心頭想,難道我長得很得罪人?好像也未必,無非就是年齡大了些,頭發稀疏了點。
這是我的。小孩說,怒目圓瞪。意思是我不該靠著支撐的鐵桿。
我左胯朝反方向移動了一下,胯與鐵桿之間騰出大約拳頭般的空隙。小男孩仍舊不依不饒,左手緊握鐵桿,繼續用右小臂使勁地推搡我。
無奈,我只好摞動幾步疲乏的雙腿,離開鐵桿到數步之遙,雙手勾住頭上的吊環。此時的鐵桿,成為小孩獨自把持的天地。你還有點歪耶,我說。小孩的舉動仿佛具有較大的磁場,立刻吸引了附近乘客的目光。這下,小男孩似乎有點得意,小嘴翹著,白眼仁橫向我。整個過程當中,或許是小男孩的奶奶,或許是外婆,坐在凳子上目睹這一切,沒說一句話。只是在我離開鐵桿之后,不知是朝我,還是朝小孩,咧開嘴笑了笑。
又過了三個站,婆孫倆起步要下車了。地鐵停穩,車門開啟。大約六十歲的外婆或者奶奶一手牽著小男孩,另外一只手在其頭上摸了摸,輕輕拍了拍。小男孩抬起頭,望著大媽。大媽微微地點了點頭。
目送著婆孫倆的背影,有的人嘆了口氣,又轉過頭看了看我,我還以不易察覺的抿笑。從車窗外瞧見小男孩敦實的模樣,我總覺得這棵幼苗多少缺少些營養,長得不夠茁壯。
終于,我也到站了。
公交車站臺,不一會兒,公交車來了。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依次上車。位于我前面的一個小男孩兒行動敏捷,上了車就趕緊為我身后年輕的媽媽搶座位。瞬間,車廂平臺的座位沒有了。小孩機靈地趕緊轉身,幾步小跑就到了車廂后面高一平臺的空間搶占座位。眼看著一位老大爺的座位將被小孩占據。此時,年輕的媽媽上車了。童童,不可以,不可以!媽媽發話了,言語中帶著一絲責備。小孩楞了片刻,隨即回到媽媽跟前。媽媽一只手護住男孩,一只手把著吊環。
公交車啟動,沿著規定的路線前行,車內歸于平靜。
我也一樣地站著,雙手握住身旁座位上的靠背。
我此時側身瞧了瞧一米開外的母子。媽媽最多二十余歲,一身淺妝自然、得體,相貌還不差,有點像幼兒園老師或者白領階層。兒子大約也三四歲,與地鐵小男孩相比,更顯得稍微單調,但似乎腦袋更聰明、機靈。
不到一個站的車程,被我護住靠背的座位上的女子看著母女倆,心里不忍,欠起身。你倆來這兒坐吧,女子招呼道。
不用,謝謝!母親回答,臉上呈現感激的神態。
來,小朋友,過來坐。女子對著小孩說。
小孩身子扭了扭,看了眼媽媽,沒摞動腳步。
真的不用,謝謝了。母親答。隨即補充一句,小孩站站不要緊,對他有好處。
幾雙眼睛聚焦到母子二人身上,有人投去點贊的目光。
母子到站了,我也到站了。
跳下公交車,母子邁著輕快的腳步漸漸遠去。我還站在原地,目送著她倆,像之前地鐵上目送著那對婆孫的背影一樣,久久的。尤其是看著眼前小男孩活潑天真的身影,暗自想,這株幼苗,雖然目前略顯稚嫩,但土壤良好。今后,再輔以充足的陽光,或許會成為棟梁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