廁所,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不少人還認為是低賤的地方。可是我怎么也沒有想到,它卻演變得像一首變奏曲,跌宕起伏,昂揚頓挫,令人回味悠長。
小時候,老家彭山的廁所建在房屋邊上的田頭地角,泥土墻,不到兩米高,四五個平方米,蓋的是稻草,糞坑一米多深,上面搭幾根略為動過刀斧的木頭,人蹲在那里解大便,常常是雨天戴著斗笠,冬天西北風吹得屁股像冰塊,夏天蚊子多,除了一邊要搖動身子,手還要為驅趕蚊子、打蚊子不停地把屁股扇得“啪啪”響。廁所里面的墻壁上有一個小洞,放著一小把三四寸長、一手指寬薄薄的小篾片,那是上完廁所后用來刮屁股用的,有時沒有篾片就用小樹枝或稻草。老家的人叫刮屁股,很形象,其實也是一種形式,一種自我安慰,這樣屁股是很難打掃干凈的,就如做油漆一樣,只不過是由點擴散到了面。兩天不洗澡,身上就會散發出一股臭味。不過那時的屁股經過天長日久千萬次的磨練,皮變厚了,肉結實了,即使坐在太陽曬得發燙的石頭、潮濕的泥土甚至垃圾上都不會生瘡發癤長痔瘡,或是染上其它什么病。
一九八七年冬,家里新建了廁所,雖然仍是泥土墻,但有近十個平米,約三米高,蓋的是瓦,糞坑上面鋪的是幾根合在一起的木頭,像小河上的橋板,蹲在上面平坦、舒服了許多,尤其是打掃屁股衛生的大多數是當地生產的土紙了,偶爾才會用一下篾片之類的東西。又幾年后,衛生紙進來了,和土紙混合著用。從那時起,我才覺得刮屁股這個詞不恰當,擦屁股才有了它名副其實的含意。此外,廁所還兼做豬欄,放一些家里的雜物,用途擴展了不少。
2019年秋,老家的房子按照新農村建設的規劃,在政府的扶持下,變成了占地一百六十平米的三層磚混樓房,屋內的廁所、洗澡間連在一起,十三四個平方米,地上鋪著地板磚,墻上貼著瓷磚,裝著排氣扇,近四個平方米的推拉窗還帶著紗,蚊蟲很難進來。上完廁所,用自來水“嘩嘩”一沖,時不時還噴些空氣清新劑,幾乎聞不到一點異味,對屁股來說,終于擺脫了遭虐待的境地。
去年春節前,在城里的女兒給我裝了一個智能馬桶,沒想到第一次使用就讓我很不自在很不舒服。這馬桶是一個桶狀樣的東西,桶的周圍還墊著一圈軟綿綿的布。我不知怎么用,女兒抿著嘴笑笑地告訴我,坐在上面就是了,接著還用手指點著:“拉完后,不要動,一按這個開關就有細細的溫水噴出來沖洗屁股,然后拿掛在這里的小毛巾擦干屁股上的水就行了。”聽了這些,我心里不但驚訝,還嚇了一跳,于是趕忙退出衛生間,要女兒趕快把原來的換回來。女兒抿著嘴,笑笑地說:“媽,你不要緊張和不好意思,這是智能馬桶,多用幾次,慢慢就會適應的。”
我的天!這哪里是上廁所,完全是給屁股美容,享受臉一樣的待遇啊。